他指了指保险柜里的钞票,“这种人物,能送走就是福分。”
大副恍然大悟:“还是您看问题透彻。那要不要通知”
“通知个屁!”船长冷笑,“你知道此人是什么来路?即便他有问题,又岂是我们这些跑船的能发现的了的?干什么,咱就吆喝什么,手就不要伸那么长了。去告诉弟兄们,今晚的事谁都不许往外传。”
“是。那阿炳呢?”
阿炳就是闯入石原熏舱室的小偷,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几条船上发财,跟跑船的这些人都很熟悉,并且不时地上一些孝敬。
“那是他命不好。遇到了狠角色。这长江上天天死人,差他阿炳这一个?”
一个小蟊贼而已,死了就死了,船长是不会在意的。
大副连连点头退出舱门,隐约听见身后船长哼起了苏州评弹。
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舷窗上,正好映着远处江面泛起的一串气泡,转瞬即逝。
石原熏回到舱室,将舱门反锁,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。
走廊上的嘈杂声渐渐远去,只剩下江水拍打船身的沉闷声响。
他扯下染血的衬衫,伤口处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,黏连着皮肉,撕开时带起一阵锐痛。
镜子里的面色苍白如纸,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消炎药品,咬紧牙关洒在伤口上,剧痛让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冷汗顺着脊背滑下。
简单包扎后,几乎要瘫在床上。
窗外,东方已现出鱼肚白,江面上的雾气开始散去。
石原熏将染血的衣物塞进垃圾通道,又取出一套崭新的西装换上。
镜中的形象重新变得体面,唯有眼底的血丝暴露了方才的惊险。
石原熏掏出怀表,指腹摩挲着怀表边缘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思绪愈发清晰。
商人皮相可以伪装,可旧伤骗不过老江湖的眼睛。
船长收钱时眼底闪过的算计,大副那贪婪的眼神,都在提醒他——这艘船已成囚笼。
窗外,江阴码头的轮廓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
十几分钟后,汽笛长鸣,“江渝号”缓缓靠向江阴码头。
石原熏压低了礼帽檐,拎着轻便的皮箱站在下船队伍中。
晨雾笼罩的码头上,苦力们早已排成长队,等着装卸货物。